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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暝秋系好安全帶,寧逸就遞過來個袋子三明治和咖啡。

“我猜你被陳添薪趕落得沒吃飯。看你只喝美式,不會是怕三高吧?”

“乳糖不耐受,”季暝秋接過袋子,聳了聳肩膀,“我也很無奈。”

他心想:這貨也太細心了,帶著傷在局裏上躥下跳的,到底想幹嘛?

寧逸發動車子,像知道對方滿肚子誹言:“我一早找閆局有事,正好聽見陳隊給你打電話,就來幫人民公仆跑跑腿兒,”話到這兒,眸子甩過來,瞄著季暝秋略微霸氣的發型,“一看就是陳扒皮趕落你,頭發都沒空洗,不過挺帥的。”

確實陳扒皮。

季暝秋不吝地給了寧逸個笑容,看他睡一覺,就又兩眼放光、活蹦亂跳的,感嘆年輕人精力無限,自己只能咖啡續命。

好像他多老似的……

眼看到達目的地,季暝秋遠遠看見公安局大院門口有很多記者。寧逸的車來了,他們先是圍上來,見寧逸半點要停的意思都沒有,又紛紛讓開,繼而對著車拍照。

車子順利進院。

昨天這車還只能院外等呢……

季暝秋擡眼張望,看見車前擋風玻璃後面放著的臨時出入證。

從剛才到現在,他已經攢了滿腹狐疑,但他沒問。

寧逸瞟人家一眼修閉口禪呢?

他想顯擺,季暝秋不給他遞拐棍。

於是小寧總索性自己掰拐棍兒,問季暝秋:“你就不好奇,我為啥有證了?門口又為什麽那麽多記者?”

季暝秋看他獻寶一樣神態好笑,哄孩子似的給他修臺階:“對啊,為什麽呢?”

誰知寧逸“嘿嘿”兩聲:“我不告訴你。”

嘿……

寧逸從對方看他的眼神裏,讀出點兒想敲他腦殼的不忿。之所以沒動手,大概是因為還不夠熟。

成功招惹完人家,寧逸很得意。

“好了好了,”他笑嘻嘻地,“你看看熱搜。”

季暝秋摸出手機,見熱搜飆升指數極快的一條是“寧逸深夜就醫,疑似因案件受傷”,配圖是昨晚寧逸的邁巴赫出現在醫院門前。

季暝秋瞥著嘴,點進詞條

眨眼的功夫,已經有人把剛才警局門口拍到的照片也上傳了,討論樓歪得厲害:

鑒定完畢,是寧逸的車!

小寧總親自開車誒,副駕駛有人,是誰?;

上次酒吧的事兒,寧逸澄清說是在做一檔叫《尋真》的節目;

那欄目特邀嘉賓有季暝秋,發現了沒?;

我鈦合金狗眼看著酒吧裏,小寧總撲倒那人就像季暝秋!

有人在津大拍到過寧逸接季教授~~~周五下午!

車上的是季暝秋吧?時間線對上了,這麽看周六也在一起呢!破案了!叉腰.jpg

他倆好帥誒,流口水.jpg;

我磕的CP都成真!;

誰是攻?誰是攻?;

我站寧爺,年下好香!;

季教授背頭一梳,誰也不愛,氣場都不一樣了!教授快來愛我!星星眼.gif

樓上的情敵,拔刀吧!

名偵探網友·言論逐漸離譜。

季暝秋搓著腦門子……實在不知道自己還有這種莫名其妙的人氣。

他想起自己的選修課安排在綜合教室都不夠坐的,總有“買掛票”的學生,隧又不要臉地釋然了:人帥業務精,人氣高也不奇怪。

寧逸把車繞到大院後身停好,似笑非笑地問:“刺不刺激?”

“昨天怎麽還是去醫院了,傷口不好?”

寧逸先一訥,覺得對方這關註點有點暖心,而後演技立刻非常浮誇:“昨天有人沒良心吶,我除了腿疼,還心疼,得治。”

季暝秋不客氣地掀了他一眼:“臨時出入證怎麽得來的?”

“馬上你就知道了。”

會議室裏,閆局在、陳添薪和幾名同事在,除此之外居然還有顧得和王榮榮。

閆局長見寧逸把人接來了,笑臉相迎:“人到齊了,我簡單說明一下情況,”他清嗓子起立,手機拐棍兒似的杵著桌面,“蘆雨縣六龍村的事情,局領導班子非常重視,考慮到縣內可能商黑勾結,現成立專案組,暝秋啊,”閆局看季暝秋,“你多費心。”

季暝秋應了,心想:寧逸的人摻和進來幹什麽……

“還有,畢竟惡件已經發生,蛇也已經驚了,局裏決定借助輿論力量,給一線同志們打個掩護,把調查進度真假參半地放出去,這種事讓官媒做不合適,特許《尋真》欄目組,在不阻礙調查的情況下,跟拍報道。”

閆局說完,又囑咐幾句,把主場還給年輕人,回辦公室了。

這事兒的因果邏輯沒毛病,但是……

市局刑偵口,兩名直管領導。

閆局是公理至上的性子,年輕那會兒,為了案子劍走偏鋒沒少寫檢查、挨批評,但另一位局長,是從沒在一線待過的,異常謹慎保守,報文走流程那一套,爐火純青。

他居然沒蹦出來阻止?

季暝秋看陳添薪。

陳隊湊過來,低聲說:“寧逸給局裏送了貳拾輛警車,給刑偵的全體警員,讚助了意外商業險,”然後,他把聲音壓得更低了,嘟囔,“有錢能使鬼推磨。”

把自己也罵進去了。

寧逸絲滑地接茬兒:“陳隊說什麽呢,這是企業的公德心和社會責任感,吾輩良心企業,是見不得公仆用車過於艱苦噠,必須為鋤暴安良有錢出錢,一切流程透明且合法合規,多謝賞臉接受好意。”

陳添薪毫不拿人手短,非常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。

寧逸笑著受了,百無禁忌。

季暝秋看那二人眼神過招,確定了件事彼此看不順眼,也是種雙向奔赴。

陳添薪帶隊效率很高,昨日事發,今兒一早就已經把當年案件的脈絡捋清。

案子的突破口,指向當年被殃及的老夫妻:分明有他殺嫌疑,卻要以意外結案。

“被害人有女兒、女婿,外孫,”陸琴翻著文件,“女兒在結案之後,就搬離村子了,現居地,暫時沒查到,有理由懷疑,她已經遇害或者依照不法途徑,更換了身份;女婿倒是找到了,叫郭朋,在津昌市內有一處產權,剛跟片區民警核實過,他最近都住在那裏。對了,他還曾經報案妻兒失蹤,最後不了了之了。”

“不會是郭朋把老婆孩子殺了吧?”三桶米皺眉,大膽猜想。

“背調做了嗎?”陳添薪問。

陸琴指著人手一本的資料冊,繼續說:“在第壹拾叁頁,郭朋是蘆雨縣郭家村人,家裏挺窮,所以到六龍村做了個倒插門女婿。”

那這小子可以啊,倒插門幾年,已經混到津昌市區的房產了?

“去看看,”陳添薪起身,“陸琴跟我出外勤,三桶米、鵬子繼續跟其他線索。對了,查查老兩口身後的財產流向。”

他說著,在季暝秋肩膀上拍了下:走了。

公務車上四個人,除了兩位警官,季暝秋這個顧問,還有寧逸。陳添薪不想帶他,可閻王爺話都撂那兒了,他現在要是把寧逸甩下,指不定這小子要鬧出什麽花活來。索性囑咐兩句,就任由了。

車子一路往城北去,在半新不舊的小區口停下。

“頭兒,”陸琴說,“片警查過監控,郭朋昨天晚上回家,到現在還沒出門。”

陳添薪把車鑰匙扔給季暝秋:“我們先上去,沒什麽問題,你再上來。”

畢竟還沒排除對方手上有人命的可能性。

陳添薪和陸琴走後,車裏安靜了半分鐘。

“你做《尋真》這麽下本兒,已經超過一檔網絡節目的預算了吧,為什麽?”季暝秋問。

寧逸沒想到他突然問得這麽直接,眨巴著眼睛看他兩秒:“你看,”他透過車窗,指向眼前的高層,“猜猜那位郭先生住幾樓,猜對了我就告訴你。”

季暝秋隨口就答:“八樓。”

很篤定,片刻猶豫都沒有。

八樓窗戶外圍很普通,寧逸看了半天,實在沒看出什麽判斷依據。

季暝秋的手機在這時候響了,他看過之後,開車門:“走吧,甜心喊咱們上樓。”

“哎?真的是八樓嗎?怎麽看出來的?”寧逸在後面追著問。

季暝秋沒答,反問他:“你的答案呢,為什麽這麽下本兒?”

寧逸壞笑,借著等電梯的當口,湊近了些,神神秘秘地小聲說:“為了……你,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……”

“哼,再而衰,三而竭。”

季暝秋皮笑肉不笑地接下茬,拿看精神病的眼神橫了他一眼,潛臺詞是:不說拉倒。

寧逸無所謂,被季暝秋眼皮子神功夾,也不是一兩次了,皮糙肉厚大法已近大成境界,所向披靡地繼續問:“該你說了,怎麽看出來是八樓的?”

季暝秋跨進電梯,按了“捌”,才幽幽地說:“資料冊上寫了呀,眼睛不好可得早點治,”他扭臉看著寧逸,微蹙的眉頭下,眼睛裏帶著笑,“醉翁之意不會是為了流量要和我炒CP吧,小帥哥?要不要安排倆劇本?”

寧逸:“……”

捌樓這件事兒,資料上寫了嗎?

寧逸大意了,他確實沒細看,因為心思暫時就沒在案子上。

但他給季暝秋的答案,是出自真心的,他知道季暝秋拿他的話當玩笑了,就連回答都是隨意揶揄。只不過,對方那雙帶著幾分戲謔笑意的眼和不經意間在他面前流露出的散漫,撞在他心裏,莫名地勾扯。

像是有什麽小絨毛在心尖兒上刮了一下,細小到可以忽略不計,卻又讓人無法忽視它的存在。

再一想到“劇本”,寧逸腦子一下就開鍋了,他和季暝秋的劇本會是什麽樣子?

能不能借機牽手,除了牽手還有什麽?

嗯……

嗯?!

寧逸耳根子不負所望地被自己腦補小劇場燙紅了。

再眨眼的功夫,整個耳朵都像燒起來一樣,他不知所措我在胡想什麽!自行加戲可還行?

季暝秋常年跟陳添薪口無遮攔,對寧逸,還算持著幾分面子,見自己一句話把人家問得啞然,沒更過分。

只是他看寧逸那傻呆的模樣,耳朵尖都染了顏色,嘴角的笑意毫不留情地更濃了。他得意洋洋地想:小屁孩子,跟我裝什麽大尾巴狼。

電梯“叮”一聲響,門開了。

季暝秋樂呵呵地揣著口袋,旗開得勝地往捌佰零貳走去,就差吹口哨了。

捌佰零貳的房門開著一趟縫隙,屋裏有聲音傳出來,是個男人帶著哭腔的敘述,偶爾夾雜著陸琴幾句不痛不癢的安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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